Wednesday, August 27, 2008

异质

来自:人渣经济笔记

北京朝阳公园的西门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。在我和谷主离开北京的前一天,一个朋友请我们到那里的八号公馆吃饭。回家的路上,谷主对我说:怎么现在谁都能一年 挣几十万上百万的?我给了谷主一个很简单的解释:如果一个人一天三四个电话坚持要请你吃饭,除了关系特别铁一外,这个人多半也是混的不错的。这不是一个有 代表性的样本。

在国内的时间里,我们见了好些年入几十上百万的朋友,我知道他们其实 还不算是挣大钱的,因为他们都还是替人打工的。我们也见了父母和已经成年的孩子挤在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,夏天澡都没地方洗的进城务工人员,我知道他们其实 还不是最困难的,因为他们都还有工作。我们看了美轮美奂的奥林匹克公园,还有边上那个号称7星级的盘古酒店(这个地块曾经是著名的摩根中心,北京的前副市 长刘志华的倒台和这个地块关系密切,据说这个地方的房价超过6万一平米),我们也去了时间似乎停止的小山村,老人靠在墙边,注视着“奇装异服”的谷主和 我。

那天,我在那里看NBC直播奥运会的男子马拉松。这次马拉松的特点是,在闷热的 北京,第一集团的人在用异常高的步频领跑。NBC的解说员始终在惊呼,如果大家都这么跑,肯定有不少人要休克。我想到了中国,中国不就是一个正在用百米冲 刺的速度跑马拉松的国度吗?跑在最前面的人在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前进,但整个队伍却拉得很长,很多人还远远的落在后面。

严格的说,中国和马拉松还不太一样,马拉松好歹是个公平的竞技场,中国还远不是。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,我要说的是,即便我们消除了所有的不公平,让所有的人 都从同一个起跑线起跑,让所有的人都遵守一样的规则,中国恐怕还会是一个越来越异质化的国家。很多人觉得中国在两极分化,觉得中国越来越变成哑铃型的身 材。虽然吸引眼球的往往会是最穷的和最富的,让人觉得中国像个哑铃,但我觉得中国其实不是在哑铃化,而是在水桶化,你在任何一个阶层都会找到大量的人群。

很多人认为我们可以通过公共政策来逆转这种异质化的趋势,比如说帮助弱势群体,比如说反哺农业,比如说促进地区平衡,我很怀疑这些政策能够真正的改变这种趋势,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该做这些事情。

一个异质化的中国,是悬在中国头顶的巨大问号。我想不出来任何一种已知的制度,能够保证一个异质的社会和谐――民主也好,威权也好。异质与和谐,几乎就是一 对反义词,你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放在一起让他们生活,不管是他们投票决定家庭大事,还是一个人说了算,大概都不能解决和谐相处的问题。和谐,只能来自于某 种认同,某种宽容。

过去到现在,我们的认同是基于高速的增长,因此大多数人都拥有希望。但恰恰是高速的增长,让我们越来越异质,这就是一个悖论――我们的认同和背离竟然是因为同一件事情。迟早有一天,单纯的增长将不能再成为大多数人的共识,那时,就是挑战中国模式的时刻。

我在焦虑的等待新的共识的出现,中国也许是到了需要一个自己的启蒙者的时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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